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豺狼夫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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豺狼夫婦

原來, 沈恕前腳剛離開太原,楊延後腳便被人放了出來。楊家勢力在太原一帶盤亙多年,同當地勢力牽扯甚廣, 區區一個新到任的探花郎, 確實不能將他如何。

瞧見沈恕進來,楊延只是略頓了下, 沒有半分收斂, 又繼續心安理得地躺了回去:“沈明府自京都回來了?可有結果?聖人可要殺我?”那樣子, 竟是料定了聖人不會將他如何。

沈恕攥緊了拳頭, 沈聲道:“楊延,便是天子犯法也與庶民同罪!你罪惡滔天,依大庸律,當處以極刑!”

楊延似聽到什麽好笑的笑話, 哈哈大笑了幾聲,坐起身, 輕蔑地看向沈恕:“哈哈哈!沈恕, 不是我說你, 你是讀書讀傻了吧?還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?這種哄小孩子的話你也信?什麽大雍律?小爺告訴你, 在這太原, 我楊家就是法!就是律!我的阿耶乃當今護國大將軍, 我的阿妹貴為當今太子妃!之前呢,小爺給你這探花郎幾分薄面,陪你玩玩罷了……小爺錢也賠了,牢也坐了, 你還蹬鼻子上臉沒完沒了了?”

前幾日, 楊延被沈恕索拿下獄,雖也不服, 可到底有幾分吃不準,不敢如何放肆,倒是在牢裏乖乖呆了幾日,可如今,沈恕這副狼狽樣子從京都回來,京中家裏的信也在沈恕之前送了過來,只說他不必憂心,以後當收斂些之類的廢話,楊延便更加有恃無恐了。

楊延瞧著沈恕越發難看的臉色,心裏痛快極了,他走過來,繞著沈恕轉了幾圈,冷不防出手在沈恕屁股上拍了一掌:“怎麽樣啊沈明府?被殿前杖責的滋味如何?”

冷靜如沈恕,此刻也快要克制不住自己的滿腔怒火,高聲喝道:“都楞著作甚?還不將楊延押回獄中?”

沈恕鐵血手腕,上任幾個月已將太原府收服的七七八八,可他自京都回來前,楊家也派了人到太原襄t助楊延。一個是手握重拳的護國將軍,一個是方上任不久的六品小官,衙役們左瞧右看,終是誰也沒動。

“明府,這……這不太好吧……”

楊延笑得更加肆無忌憚,那笑聲回蕩在大堂之上,襯得那塊“明鏡高懸”的匾額越發諷刺。

楊延拍拍屁股,哼著小曲,正要瀟灑離去。一擡眼,便瞧見外面進來一高一瘦兩位郎君。

盡管燕懷崢一身低調裝束,可這張臉甫一出現,楊延便將他認了出來,臉上笑意更加放大,忙迎上去:“顯王殿下!”

他早得了京中傳信,說顯王會同沈恕同回太原。

楊延當初在京都時也是出了名的紈絝,同燕懷崢的脾性甚是相投,兩人沒少在花樓酒肆間流連,因而楊延理所當然地認為,燕懷崢此來必是要護著他的。

堂內杵著不動的衙役聽聞此言,臉色大變,尤其是方才在門外攔著他們不讓進的那人,臉色已灰敗成了土色。

眾人呼啦啦跪了一地,向燕懷崢行禮。

楊延甚至還頗為親近地勾上燕懷崢的肩,朝一旁面色不善的沈恕道:“瞧見沒有!顯王殿下!我京中的兄弟!沈恕啊沈恕,你惹誰不好,非惹到小爺頭上,你這官,怕是做到頭了……”

燕懷崢也不說話,就那麽含笑看著他,倒真像是同他有幾分親近模樣。只有雲眠知道,這廝在外是最善偽裝的。

寒暄幾句後,楊延眼珠滴溜溜一轉,挪到了一旁的雲眠身上。

他馭女無數,只一眼便瞧出這俊俏小郎君乃是女兒身,哪怕刻意做了粗糙裝扮,也難掩清麗之色。

他忽地就懂了什麽,壞笑地拍了拍燕懷崢。殿下就是殿下,行這般遠的路,也不忘帶個女人在身邊。

他瞧著這清麗的小臉,越瞧便越是心癢,莫說那些風月場上的絕色,便是他前幾日瞧上的周家新婦也沒有這小女娘的十之一分的貌美。

如此想著,便伸出手去捏雲眠的下巴。

殿下雖好女色,於兄弟卻是極大方的。當初在京都之時,旁人贈予殿下的美嬌娘,但凡他楊延瞧上了的,殿下眼都不眨一下就會轉送給他。

想來,這個也沒什麽分別。

只是,楊延的手剛伸出去,眼前一花閃出一把刀。

霜枝刀柄擊在他面門,痛的楊延立時嗷嗷叫起來。

燕懷崢瞇了瞇眼,漫不經心地說:“手下人不懂事,勿怪。”

楊延哪裏敢跟燕懷崢發作,他痛的都要掉出眼淚了,卻還要擠出笑臉:“無妨,無妨……”那張扭曲的臉,要多難看有多難看。

燕懷崢唇畔一抹冷笑,又對沈恕說:“既然沈明府的人用著不趁手,換了便是。霜枝,你且替明府分分憂,送楊郎君回牢室吧!”

楊延聞言大驚:“殿下!您……您這是何意?”不是說,燕懷崢是來幫他的嗎?

燕懷崢拍了拍他的肩,語氣依舊懶散:“莫慌,總要做做樣子才好辦事。”

楊延恍然大悟,不再掙紮,乖乖地任由霜枝將他鎖了。

他聽話,霜枝卻不想讓他好過,動作無比粗魯將他一拽。

“哎呦!”楊延腳下一個踉蹌,結結實實在地上摔了個狗啃泥,真巧摔到雲眠腳邊。

雲眠為著遠途跋涉,特意穿著騎馬用的男子皂靴,鞋底堅硬不說,還嵌了許多顆防滑用的鐵釘。

她念隨心動,一副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到的模樣,然後一腳"不小心"踩到趴在地上的楊延的手背上。

“啊!”楊延痛得尖叫。

“哎呀!對不住對不住……”她聲音嬌嬌怯怯的,忙擡腳,慌張之下重心不穩,又一腳猛踩中他的腰背,足下還用力地地輾了輾。

“實在是對不住……”

楊延有苦說不出,只能無助慘叫。

一旁的沈恕將雲眠的小動作盡收眼底,眸光閃了閃,心頭莫名升起一抹異樣。

沈恕慣來節儉,走馬上任已有數月,卻還未在太原置辦一所像樣的宅邸,一應吃住都在府衙,因此,他只能命人將府衙後院一間幹凈的廂房收拾出來給顯王夫婦暫住。

他原想著,依著顯王的做派,大邸會去更加舒適的驛舍歇腳,可嘆他囊中羞澀,為他們收拾一間廂房已是盡了最大的努力。

誰曾想,顯王竟絲毫沒有嫌棄的意思,應下了沈恕的安排,還對他說:“勞沈明府費心了。”

府衙環境艱苦,不過後院有幾間不大的廂房。雲眠領著霜枝去安放箱籠時,正瞧見他們房間隔壁的沈恕正在搬進搬出。

他身上傷想來還沒好全,動作有些笨拙,身邊只一個服從,兩人已忙得滿頭大汗。

雲眠好奇,好端端的,他這是要搬去哪裏:“明府這是在做什麽?”

沈恕聞言轉過身,見是雲眠,怔了一下才垂下眼:“回王妃,府衙環境簡陋,本就委屈殿下和王妃了,這幾日,下官便先到別處去住。”

雲眠懂了,這貨怕是在避嫌。

可大雍朝民風並沒有那般不化,且她又不是未出閣的娘子,兩人所住的廂房中間還隔著兩間屋子,雲眠覺得沈恕大可不必如此。

她環顧了一周,也沒瞧見這府衙還有旁的可住人之處。想問,終究覺得有些不妥,便忍下了。

只是在心裏低嘆:沈恕此人,不過二十多歲年紀,怎麽總是這般古板老翁般的做派。

府衙屋子不大,一間房還沒有顯王府那張拔步床所占的空間大。

雲眠站在這間逼仄的屋子裏,望著那張堪堪能容下兩人的木板床發呆。

霜枝將床鋪好了,一回頭瞧見發楞的雲眠,問:“王妃怎的了?可還有什麽是要我去做?”

想起接下來的日子要同燕懷崢在這小屋裏同床共枕,她就犯愁。畢竟,他倆只是假夫妻啊!可再看看所剩不多的空間,也實在不夠打地鋪了的。

她很想去找沈恕,同他再要一間屋子,反正餘下三間也是空的。

可那樣的要求,該用什麽借口呢?

“沒事,我出去轉轉……”

雲眠出了門,一邊走,一邊想著待會該要如何開這個口。

她圍著廂房轉了一圈,也沒瞧見沈恕的人影,倒是穿過門廊,經過廚房時,聽見廚房隔壁的柴房隱有說話聲。

“郎主何必這般委屈自己,那廂房有好幾間呢!這柴房陰冷,您身上又有傷,怕是扛不住的……”

“不過將就幾日,堂堂男兒,有什麽扛不住的。王妃畢竟是女眷,清譽不能有損。”

長隨還想再勸,終是忍下了,只長長嘆了口氣。

雲眠站在窗外,堪堪聽到主仆兩人的談話。原來那沈恕所言的“別處”,竟是這間柴房。

雲眠心內五味雜陳,身側的手握了又松,終究沒好意思厚著臉皮進去同沈恕提換房的要求。

對雲眠的糾結渾然不知的燕懷崢此時正坐在前堂,手裏拿著的是那份從楊延處搜來的名單。

他一目十行看過去,許多人竟都是他認識的。

“主子,楊家先咱們一步,殺手被滅口的七七八八了……”

燕懷崢擡眼,目光冷沈:“不是還沒死絕麽?接著查!”

“是!不過,屬下也是沒料到,這楊家瞧著安分,竟在暗地裏將這般重要的事交於楊延那個廢物來辦……”

燕懷崢冷笑:“他們倒聰明,太原山高路遠,楊延又是個不爭氣的,任誰也不會疑心到他身上。那楊延如何?還聽話麽?”

暗衛忙道:“他一心相信殿下是來救他的,配合的很。”

燕懷崢想起那張油膩的臉,心生厭惡,冷聲吩咐:“也莫讓他太好過了,”想起他看雲眠時的表情,又補充道,“找個由頭,將他右手食指斷了吧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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